人死之后,是否真的有灵魂存在,是否可以逝者之眼观生者世界?
余华在《第七天》里用一个死者的观察描述了死亡之后的世界。用死者的眼光为我们讲述了生者世界里个人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以及社会的物欲横流、丑陋不堪。
我一直认为《兄弟》是余华的巅峰之作,看了这部《第七天》更坚定了我的认识。我不知道余华为何用这样一种架构来揭露这个社会的阴暗丑陋,是觉得用死者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显得更深刻呢还是无法用别的组织架构来揭露如此阴暗的社会现实。
好在这本书悲喜交加,在揭露世间之恶的同时也让我们也看到了人间至善。这个世界本就是善恶交加的世界,“人性可善可恶,冥冥之中影响着我们的一生, , 而且总是如实反映 出 真正的自我,那是 伪装 不来的 。”余华用他一贯深刻的笔调,在故事的结尾,用一种悲剧中的喜剧的手段将社会中那些最底层的、深受苦难的逝者安排了一个极乐世界,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而正是最后的这六个字,才令我们对这部作品、对这个世界做出深刻的反省,为何“死无葬身之地”才是这些逝者最终的欢乐场所?
余华写作的风格和王小波截然不同,王小波喜欢在苦难中找乐趣,即使这种乐趣是无聊的乐趣。而余华则是在苦难中继续寻找苦难,直到他把这种苦难视为人生必经之路。余华对这个社会阴暗面的揭露深度是强于王小波的,比较一下他们二人所写的杂文集就可以看的出来,王小波的《沉默的大多数》、《我的精神家园》多是对社会种种现象的不满,而余华的杂文集并不多见,唯一的一本《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深刻揭露了社会的种种弊端,这种揭露往往又是发人深省。余华的杂文更像鲁迅,对的,更像鲁迅,给人更多的痛定思痛。
《第七天》虽然不如《兄弟》写的那么具有强烈的冲击力,甚至不如《在细雨中呼喊》对人物刻画的细致深入,但这部作品依旧为我们揭露了这个时代——只是这个时代,我们所面临的种种丑恶。用余华自己的话说,那就是“被压制已久的个人主义,在一个唯利是图的社会里突然兴起。(见《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在这样一个时代里,人性依然有着善的光亮。可我不知道这善的光亮,最终是否会被尘世的雾霾所完全遮掩,还是会冲破乌云为我们的未来带来一线曙光?
当人们无法选择自己的未来时,就会珍惜自己选择过去的权利。回忆的动人之处就在于可以重新选择,可以将那些毫无关联的往事重新组合起来,从而获得了全新的过去。 --余华 《在细雨中呼喊》
我不再装模作样地拥有很多朋友,而是回到了孤单之中,以真正的我开始了独自的生活。有时我也会因为寂寞而难以忍受空虚的折磨,但我宁愿以这样的方式来维护自己的自尊,也不愿以耻辱为代价去换取那种表面的朋友。 --余华 《在细雨中呼喊》
没有什么比时间更具有说服力了,因为时间无需通知我们就可以改变一切。 --余华 《活着》
最初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来;最终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走。 --余华 《活着》
无论多么美好的体验都会成为过去,无论多么深切的悲哀也会落在昨天,一如时光的流逝毫不留情。生命就像是一个疗伤的过程,我们受伤,痊愈,再受伤,再痊愈。每一次的痊愈好像都是为了迎接下一次的受伤。或许总要彻彻底底的绝望一次,才能重新再活一次。 --余华 《第七天》
事情都是被逼出来的,人只有被逼上绝路了,才会有办法,没上绝路以前,不是没想到办法,就是想到了也不知道该不该去做。 --余华 《许三观卖血记》
回想中的往事已被抽去了当初的情绪,只剩下了外壳。当我们凶狠地对待这个世界时,这个世界突然变得温文尔雅了。 --余华 《在细雨中呼喊》
作家的使命不是发泄,不是控诉或者揭露,他应该向人们展示高尚。这里所说的高尚不是那种单纯的美好,而是对一切事物理解之后的超然,对善与恶一视同仁,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世界。 --余华 《活着》
爱不是我多有钱,有多么大的智慧和成就,而是我把一切给你。关键时刻,替你挡风遮雨。 --余华 《许三观卖血记》
在时代和个人的种种不幸中,我却看到了生活的种种幸福。酸甜苦辣是食物的味道,喜怒哀乐是生活的味道。 --余华 《许三观卖血记》
我们仿佛行走在这样的现实里、一边是灯红酒绿、一边是断壁残垣。或许说我们置身在一个奇怪的剧院里、同一个舞台上、半边正在演出喜剧、半边正在演出悲剧..... --余华
回首往事或者怀念故乡,其实只是在现实里不知所措以后的故作镇静,即便有某种感情伴随着出现,也不过是装饰而已。 你凭什么要我接受已经逃离了的现实。 --余华 《在细雨中呼喊》
这就是人世间,有一个人走向死亡,可是无限眷恋晚霞映照下的生活;另两个人寻欢作乐,可是不知道落日余晖有多么的美丽。 --余华 《兄弟》
我不怕死,一点都不怕,只怕再也不能看见你 --余华 《第七天》
我们都是这个世界上的迷路者,我们都是按照自己认定的道路寻找方向,也许我们是对的,也许我们错了,或者有时候对了,有时候错了 --余华
他开始发现生活的周而复始,他发现自己作为人的生活从来就没有过除旧迎新,他发现自己的生活其实早就一成不变了,他活着的意义就是在不断地复习,今年的生活在复习去年的,而他去年的在复习前年的……他越往下想,情绪就越加低落,到最后,一个本来对生活充满信心的人,变成了一个厌世者。这就是一年到头时,一个成年人的不安。 --余华 《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
这就是我们今天的生活,不平衡的生活。区域之间的不平衡、经济发展的不平衡,个人生活的不平衡等等,然后就是心理的不平衡,最后连梦想都不平衡了。梦想是每个人与生俱有的财富,也是每个人最后的希望。即便什么都没有了,只要还有梦想,就能够卷土重来。可是我们今天的梦想已经失去平衡了。 --余华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屌毛出的比眉毛晚,长得倒是比眉毛长。 --余华 《许三观卖血记》
一位真正的作家永远只为内心写作,只有内心才会真实地告诉他,他的自私、他的高尚是多么突出。内心让他真实地了解自己,一旦了解了自己也就了解了世界。很多年前我就明白了这个原则,可是要捍卫这个原则必须付出艰辛的劳动和长时期的痛苦,因为内心并非时时刻刻都是敞开的,它更多的时候倒是封闭起来,于是只有写作,不停地写作才能使内心敞开,才能使自己置身于发现之中,就像日出的光芒照亮了黑暗,灵感这时候才会突然来到。 --余华 《活着》
一些不成功的作家也在描写现实,可他们笔下的现实说穿了只是一个环境,是固定的,死去的现实,他们看不到人是怎样走过来的,也看不到怎样走去。 --余华 《活着》
土地可以接受各种不同的东西,在那个夏日里,这个老人生前无论是作恶多端,还是广行善事,土地都是同样沉默的迎接了他。 --余华 《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
1.“作家是什么,用吉普赛的话来说,就是把别人的故事告诉别人,再向别人要钱的那种人。”
《我最初的阅读与写作》
2.“如文学里真的存在神秘的力量,那就是让读者在不同时代,不同民族,不同文化,不同历史的作家作品中读到属于自己的感受。”
《我的书游荡世界的经历》
3.“音乐的历史深不可测,如同无边无际的深渊,只有去聆听,才能知道它的丰厚,才会意识到它的边界是不存在的。”
《音乐影响了我的写作》
4.“每个人对他所属的社会都负有责任,那个社会的弊病他也有一份。”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5.“很久以来,我始终有一个十分固执的想法,我觉得一个人成长的经历会决定其一生的方向。”
我在网上看到一篇作家余华的《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写的非常好,你看看能不能参考一下。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我想,没有一个人在心理上是完全健康的,起码不可能一生都健康,心理医生也不会例外。事实上,我们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焦虑,对尚未发生的事情的担忧和害怕,这样的心理或多或少地在左右着我们的生活态度和思维方式。19年的时候,我在香港丢过了一次护照,历尽麻烦之后才得以回到北京。护照的丢失意味着身份的失去,此后的三、四年时间里,我每次在国外的时候都会梦见自己的护照又丢了,然后一身冷汗醒过来,才知道是虚惊一场;而且无论我是在开会演讲,还是在游山玩水,每隔四、五个小时就会神经质地去摸一下护照是否还在口袋里。直到今天,我出国前整理行装时,首先考虑的是穿什么样的衣服可以保证护照的安全,然后再考虑其他的。可以这么说,香港的那次护照丢失,让我在此后十年的时间里只要置身异国他乡,就会出现焦虑,害怕护照再次丢失的焦虑,这是对自己可能再次失去身份的恐惧。
当然,我生活中时隐时现的焦虑和崔永元的抑郁症相比微不足道,我今天之所以有胆量站在这里说话,是因为我有一个强有力的伙伴,我多年的朋友崔永元先生。
我从事的工作是讲故事,用《巴黎圣母院》里吉普赛人的标准,我就是那种将别人的故事告诉别人,然后再向别人要钱的人。我今天仍然要讲故事,今天是免费的。
赵教授告诉我,这次会议的主题是讨论这四十年来中国人的心理变化,天翻地覆的变化。
三十多年前,也就是后期,我还是一个中学生,当时男生和女生之间是不说话的,虽然非常想说话,可是不敢说,就是爱慕对方,也只能偷偷地用眼睛看看而已。也有胆大的男生悄悄给女生写纸条,而且还不敢写上明确示爱的句子,都是一些指鹿为马的句子,比如要送给对方一块橡皮一支铅笔之类的句子,来传达爱的信息。接到纸条的女生立刻明白那小子想干什么,女生普遍的反应是紧张和害怕,如纸条一旦曝光,女生就会深感羞愧,好像她自己做错了什么。
三十多年以后的今天,中学生谈情说爱早已在心理上合法化,在舆论上公开化。现在的女中学生竟然是穿着校服去医院做人流手术,媒体上曾经有过这样一条消息,一个女中学生穿着校服去医院做人流手术时,有四个穿着校服的男中学生簇拥着,当医生说手术前需要家属签字时,四个男中学生争先恐后地抢着要签名。
是什么原因让我们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中国这三十年创造了举世瞩目的经济奇迹,三十年的年均经济增长9%,到2006年已经成为世界第三大经济国,可是在这个光荣的数据后面,却是一个让人不安的数据,人均年收入仍然在世界的一百位之外。这两项应该是平衡的经济指标,在今天的中国竟然如此的不平衡。
当上海、北京、杭州和广州这些经济发达地区的摩天大厦此起彼伏,商店、超市和饭店里人声鼎沸时,在西部的贫穷落后地区仍然是一片萧条景象。以年收入只有六百多元人民币为指标,中国的贫穷人口有三千万,如果将这个指标提高两百元,也就是年收入八百多元人民币,那么中国的贫穷人口就将达到一个亿。
中国是一个地域辽阔、人口众多、经济发展不平衡的国家,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中期,沿海地区城市里的人普遍在喝可口可乐了;可是到了九十年代中期,湖南山区外出打工的人,在回家过年时,给乡亲带去的礼物是可口可乐,因为他们的乡亲还没有见过可口可乐。
社会生活的不平衡必然带来心理诉求的不平衡,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期,中央电视台在六一儿童节期间,访了中国各地的孩子,问他们六一的时候最想得到的礼物是什么?一个北京的小男孩狮子大开口要一架真正的波音飞机,不是玩具飞机;一个西北的小女孩却是羞怯地说,她想要一双白球鞋。
两个同龄的中国孩子,就是梦想都有着如此巨大的差距,这是令人震惊的。对这个西北女孩来说,她想得到一双普通的白球鞋,也许和那个北京男孩想得到的波音飞机一样遥远。
这就是我们今天的生活,不平衡的生活。区域之间的不平衡、经济发展的不平衡,个人生活的不平衡等等,然后就是心理的不平衡,最后连梦想都不平衡了。梦想是每个人与生俱有的财富,也是每个人最后的希望。即便什么都没有了,只要还有梦想,就能够卷土重来。可是我们今天的梦想已经失去平衡了。
北京和西北这两个孩子梦想之间的差距,显示了两个极端,可以说和我举出的第一个例子的差距一样巨大,三十多年前的女中学生和今天的女中学生是另外的两个极端,前者显示的是现实的差距,后者显示的是历史的差距。
这次中德心理治疗大会的中方肖泽萍教授告诉我,之所以邀请我来到这里,是因为我写下了一部名叫《兄弟》的。肖教授引用了我在《兄弟》后记里的一段话,“一个西方人活四百年才能经历这样两个天壤之别的时代,一个中国人只需四十年就经历了。”于是才有了今天晚上的主题——40年来中国人的心理变化:一个作者的视角。
我知道自己在《兄弟》里写下了巨大的差距,上部时代和下部今天时代的差距,这是历史的差距,还有李光头和宋钢的差距,这是现实的差距。历史的差距让一个中国人只需四十年就经历了欧洲四百年的动荡万变,而现实的差距又将同时代的中国人分裂到不同的时代里去了,就像前面说到的北京男孩和西北女孩,这两个生活在同样时代里的孩子,他们梦想之间的差距,让人恍惚觉得一个生活在今天的欧洲,另一个生活在四百年前的欧洲。
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我们生活在现实和历史双重的巨大差距里,可以说我们都是病人,也可以说我们全体健康,因为我们一直生活在两种极端里,今天和过去相比较是这样,今天和今天相比较仍然是这样。
二十多年前,我刚刚从事讲故事的职业时,读到过挪威易卜生的一段话,他说:“每个人对于他所属的社会都负有责任,那个社会的弊病他也有一份。”我完全同意易卜生的话,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为什么赵旭东教授邀请我来到这里?现在有答案了,因为我是一个病人。与其说我是来这里演讲,不如说我是来寻求治疗。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是余华自2003年以来的首部杂文集。 他走遍世界,以亦庄亦谐的笔锋将观察到的社会、时事、文化等现象一一记录剖析,在日常生活的表象下洞见社会固有病灶,对我们生活的时代进行了由外而内深刻反省,在与世界的踫撞交锋中,呈现出一个崛起、变迁中的中国。正如余华所说:“这就是我的写作,从中国人的日常生活出发,经过政治、历史、经济、社会、体育、文化、情感、欲望、隐私等等,然后再回到中国人的日常生活之中。”
一个记忆回来了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一个国家,两个世界
哀悼日
奥运会与比尔·盖茨之杠杆
最安静的夏天
七天日记
录像带**
给塞缪尔·费合尔讲故事
一九八七年《收获》第五期
巴金很好地走了
我的文学白日梦
荒诞是什么
飞翔和变形
生与死,死而复生
奥克斯福的威廉·福克纳
西格弗里德·伦茨的《德语课》
我的阿尔维德·法尔克式的生活
伊恩·麦克尤恩后遗症
两位学者的肖像
罗伯特·凡德·休斯特在中国摁下的快门
我们的安魂曲
一个作家的力量
失忆的个人性和社会性
茨威格是小一号的陀思妥耶夫斯基
大仲马的两部巨著
关键词:日常生活
在日本的细节里旅行
耶路撒冷&特拉维夫笔记
篮球场上踢足球
南非笔记
英格兰球迷
埃及笔记
迈阿密 & 达拉斯笔记
纽约笔记
非洲
酒故事
儿子的固执
写给儿子的信
附录一《兄弟》创作日记
附录二《第七天》之后